枷叶微笑

喵星人的两脚兽

“嘿,在吗?咱们五一去厦门玩儿吧,不是一直说要一起去旅行么?”

“嘿,在吗?咱们五一去厦门玩儿吧,不是一直说要一起去旅行么?”

“嘿,在吗?咱们五一去厦门玩儿吧,不是一直说要一起去旅行么?”

……

在陌生的城市,陌生的宾馆,我曲起双腿靠坐在窗前,俯瞰着眼前的灯火辉煌,拇指机械地点击着微信里的语音,一遍一遍地播放着相同的内容,还是记忆中那个俏皮的声音,却带了一丝丝迟疑,似乎担心着会被拒绝或者被无视,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可怜。还是那样懂得抓人软肋,“死性不改”我低声嘟囔,眉梢眼角却笑了起来。窗外万家灯火,屋内孤寂冷清,这个即将到来的五一小长假,因为一条突如其来的语音改变了原本的行程。

第一天,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兴冲冲地奔赴目的地。

“嘿,好久不见!”

厦大北门外,我有些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苏墨,精干的短发、精致的妆容、时尚的打扮,全然不是记忆中那个牛仔裤、T恤衫、运动鞋,一头长发随意挽起的俏皮女孩。这还是那个有着一张灿烂的笑脸,刚进宿舍便给了陌生的我一个大大拥抱的苏墨吗?当年那个活泼到近乎莽撞的苏墨竟也变得稳重起来了!我竟有些不敢认,迟疑着与她打招呼“……好久……不见!”

因着小长假的缘故,尽管下着微微细雨,校园里游人不减,凤凰树下、三角梅旁、榕树林里……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热闹的人们,我和苏墨撑着一把花伞漫步其间,沉默是我们共同的话题。大约是重逢时过于吃惊,一路行来,我竟然找不出一个话题,只好假装着欣赏沿途的风景,偶尔感慨一番“这里的凤凰花开得好艳丽啊!”或者惊奇一下“哎呀,湖面上有黑天鹅欸!”。每当如此,苏墨便附和几声“是啊,是啊”,再无别话。

从北门一直走到南门,从芙蓉湖走到芙蓉隧道……逛遍了校园每一个角落,竟一路无话。和着随风飘洒的微微细雨,我突然有些伤感起来,曾经的我们是多麽的无话不谈啊!大学时代的我们,常常结伴去咖啡馆,点上一杯咖啡、一块甜点,寻一个不为人瞩目的窗边角落,从专业知识讨论聊到明星八卦探究,从人类起源扯到未来世界,从理不明的暗恋说到缠不清的恋爱,从向往的远方讲到成长的故乡……苏墨爱笑、能说、会道,我则更喜欢静静地聆听,偶尔也兴起,与苏墨一搭一唱编排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荒诞故事,说到伤心处便互相取笑着安慰,开心时大笑着拍手称快。我们天马行空的谈讲,话题信手拈来,永远不用担心冷场…………而今……曾如此契合的两个灵魂竟也会无话可谈!时光真是半点不由人啊!

走出厦大南门,便是南普陀寺,寺里梵音袅袅,净化人心。苏墨望着崎岖的山路,皱眉,生气地瞪着脚下的高跟鞋。“这一点倒是不曾改变”我暗自偷笑,揶揄她“出来玩儿还穿高跟鞋,你是不是傻!”

一听这话,乖顺的小猫咪瞬间炸了毛,气呼呼地瞪着我,葱白的手指在虚空中点着我的脑门,咬牙切齿“哼,你才傻!”

我大笑着挽上她的手臂,刻意忽略了她一瞬间的僵硬,“走吧,我的大小姐,幸而这山上都是专为游人铺设的石板路,倒也不难爬,我挽着你,咱们慢慢逛吧。”

上山的路蜿蜒曲折,看似低矮的小山却花去了半天的功夫才登上山顶,一览众山小。

“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的风景了!”观景台前,苏墨指着眼前的厦大全貌感叹。

“是啊,这些年只顾着埋头往前走,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看看周围的风景。”我告诉她“你知道吗?这一次,要不是突然接到你的邀请,我大概又不知道在哪个城市的宾馆里通宵的加班吧。”

“……”苏墨盯着我看了许久,几次欲言又止,我微笑着迎上她的目光,等待着她的下文,她却最终什么都没说,只是点点头,伴着一声轻叹,好看的双眉又轻轻地皱起。我曾羡慕她不论风雨总能够笑得那样开心,她却总说自己没心没肺!而今,没心没肺的苏墨也有了不可与人言说的心事。

第二天,鼓浪屿。

“鼓浪屿四周海茫茫……”游轮上,苏墨轻轻哼唱着《鼓浪屿之歌》,这个曾经我们无比向往的地方,时隔多年,终于圆梦。

“苏墨,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那些要一起旅行的地方吗?”望着越来越近的鼓浪屿,我细数着过往,“丽江、张家界、西安、苏州……还有”,伸手指向前方“鼓浪屿”

“记得,可惜,读书时没钱,工作了没时间,这么多年,竟然才来到鼓浪屿。”苏墨淡淡的回答。

是啊……这些年,我和苏墨就像歌词中唱的“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,你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”。相隔南北的我们,每天奔波于一栋栋高楼、一个个格子间,从谨小慎微到引领一方,爱有时,恨有时,失意有时,得意有时,痛苦有时,洒脱亦有时……唯独将年少时的梦想忘得干净。

“所以……”我鼓起勇气,看向苏墨,“苏墨,谢谢你记得,谢谢你的邀请。”苏墨不置可否地笑笑,无话。

“走这边。”

“不,走那边。”

才登上鼓浪屿,我们就面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,一场外人眼中不足为道的争执突如其来。对着鼓浪屿的岔路,两个人意外的互不相让,到最后,各行各路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。这是我和苏墨都始料未及的,原本以为……

以为什么呢?以为时光磨灭不了深厚的友谊?以为风雨冲刷不去刻骨的默契?以为有些人,有些事,一旦烙印在心上,任时光冲刷,世事纷繁,那印痕会淡了,会浅了,却不会消失,因为早已~入木三分!然而,我们都忘了,忘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最是脆弱,需要精心的呵护和经营,越是珍贵,越是易碎!

鼓浪屿上岔路很多,一条小路,一个方向,选择了不同的路,也许殊途同归,也许分道扬镳,不走到尽头,谁又能知道呢?人生不也如此吗?此刻的同行未必同归,他年的陌路也许重逢,然而重逢,又隐含着多少也许……

鼓浪屿的风景很美,岛上的猫咪很萌,三角梅花开正艳,三天的旅行很短又很长,短到来不及重拾曾经的默契,长到再多待一刻也是折磨。曾几何时,竟成了“折磨”!

我和苏墨已经五年不曾见面,毕业后也曾每天通话,互相鼓励加油。后来各自忙于生活,忙于工作,俗事缠身,渐渐地不再联系。虽说陈年的酒最醇,积年的老友总是最好,然而时光啊……最是擅长于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一切。这次重聚,我们都发现,五年的职场摔打,她变得霸道,我变得固执,曾经的融洽默契不见了踪影,彼此已然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,渐行渐远渐无书……

遗憾吗?悲哀吗?旅行结束的那一天,我和苏墨竟同时松了一口气,也许心照不宣的各归各位是我们仅剩的默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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